女扮男装的将军
大庸八年,正月十五上元节。
清和宫内萧瑟冷寂。
“臣虞照见过陛下。”
虞昭拘谨的立于殿中,身前不远处的桌案后坐着一位男子,一身黑色绣着金龙暗纹衣衫。
傅止渊,大庸最年轻的君王。
大庸无人不知,她是他的宠臣。
却无人知晓,她是——女儿身!
五年前,她弟虞照受伤无法参加武考,幸得她自小跟着父亲习武,两人便互换了身份,代其参考。
孰料一朝高中,但她弟的伤势不见好转,虞昭只能继续女扮男装入朝为官。
至此五年,也不知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,何时到头?
出神之际,一道冷凉的男声从头顶砸下。
傅止渊神色冷峻:“清平侯嫡女长乐郡主,虞将军可认得?”
虞昭愣了下,不知他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人。
但还是拱手回答:“曾听人说过,长乐郡主乖顺贤淑,是世家女子典范。”
傅止渊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那你觉得她嫁你为妻如何?有人向朕求旨,为你们二人赐婚。”
虞昭霎时满背冷汗。
长乐郡主年方十四,与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的虞将军是相配。
然而如今的虞照是虞昭,如何能迎娶同为女子的她!
但这话她不能说,那可是欺君之罪,当诛满门!
虞昭强压着心慌,跪在地上:“启禀陛下,臣无心儿女私情,赐婚一事还请陛下三思!”
她低垂着头,未瞧见傅止渊眼底的暗色。
不知从何时起,这个被自己引以为知己重臣的人,悄无声息的占据了他的心神。
这种隐秘的情绪,傅止渊不是不懂,只是不曾想过,会是对虞照。
一个……男子!
掩在袖袍里的手微微攒紧,傅止渊起身走到虞昭身前,伸手将人扶起。
“阿昭若不愿,朕自不会勉强。”
掌心握着的手腕纤细,傅止渊微微用了些力。
虞昭察觉到,下意识抽回手,后退一步:“多谢陛下。”
手中一空,傅止渊眸色一暗。
他定定的看着虞昭,虽是男子,他的身量却只到自己的肩,藏在盔甲里的身形更是瘦弱。
傅止渊声音微沉:“阿昭,这些年你替朕奔赴沙场,可有想要的?只要你开口,朕都允。”
都允吗?
虞昭有一瞬间的晃神,她缓缓抬头迎上男人深邃的眼眸。
当年,傅止渊隐藏身份入了兵营,与自己情同手足,关系甚笃。
岁月长河中,她在他身上丢了心,本想着等身份换回来,也许会有想要的结果。
可后来知晓他是大庸的皇,那份心动便被死死的压在了心底,不敢表露。
咽下所有私情,虞昭字字铿锵:“臣无所求,只愿陛下安康,大庸昌盛,天下太平。”
话落,清和宫一片寂静。
四目相对间,傅止渊有些怅然。
“阿昭,朕怎么感觉我们二人好像生分了不少?”
虞昭一怔。
便听傅止渊再度开口:“未免君臣离心,今夜你便留宿宫中,与朕同眠可好?”
第二章 与君同寝
月色高悬,雪色皑皑。
宫宴也早已结束。
留宿一事虞昭本想拒绝,可傅止渊一句“你是要抗旨?”便让她无话可说。
也不知家里听闻她留宿宫中的消息后,该是何等忧心。
傅止渊看她出神,抬手钳住她下颌:“在想什么?”
褪去华服的男人少了几分威严,多了几随性。
恍惚间,虞照好像见到了那个初识的他。
“臣……想起了当年在兵营的岁月。”
傅止渊愣了下,没有说话。
气氛又静默了下来。
从胜战回京,虞昭还没有休息过,此刻不免有些倦懒。
烛火炸裂的声响更是催的睡意昏沉。
一旁,傅止渊看着伏在榻边,已无声音的虞昭,眼神慢慢深邃了起来。
“阿昭?”他轻声唤着。
无人回应。
傅止渊轻轻起身将人抱上了榻。
许是因为刚刚趴着的缘故,虞昭皙白的脸上印出了几道红印。
傅止渊手指动了动,伸手抚上那片红。
触感柔腻,他喉结滚了滚,眼神也暗了几分。
他想不通,明明战场风沙刺骨,身为男子的虞照是怎么做到肤如凝脂,同女子一般的?
傅止渊捻了捻指腹,最后还是收回手,合衣躺了下去。
……
夜色沉沉,静默安宁。
虞昭再醒来,是被窗外的朝阳晃醒的。
视线慢慢清明,她瞳孔骤然一缩,攥紧了手,才遏制住下意识后退的身体。
眼前寸尺,是傅止渊沉静的面容!
昨夜之事也慢慢涌上脑海,虞昭不禁自骂:她真是疯了,竟然敢在傅止渊身边这么安心的睡过去!
她垂眸看着身上完好的衣物,确定没有露出破绽,才松了口气。
虞昭本想拉开傅止渊环着自己的手,但瞧着男人的睡颜,她有些失神。
从傅止渊离开兵营,他们有多久时间没这样同榻而眠,她又有多久没这样细看过他了?
许是她目光太过炙热,傅止渊缓缓睁开了眼。
四目相对,虞昭猛地回过神,垂眸跪起身。
“臣逾越,请陛下恕罪。”
傅止渊坐起身,没计较她的冒失:“虞将军昨夜睡的可好?”
他声音带着刚醒的哑意,听得虞昭心慌:“还……还好。”
傅止渊挑了挑眉,坐起了身,刚要说些什么。
殿外传来太监的问询声:“陛下,该早朝了。”
闻言,虞昭本还有些浑噩的脑子霎时清醒:“臣身子不适,便先回府休息了。”
她甚至等不及傅止渊回答,便疾步走出了殿门。
傅止渊看着她慌张无措的背影,一双凤眸微眯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……
虞昭一路疾步回到虞府,快到出了一身的热汗。
推开闺房门的一瞬间,灰尘扑面而来。
虞昭被呛的咳了两声,才适应过来。
看这积尘,怕是她离京这几个月来,这房间就没人来打扫过。
虞昭目光黯了黯,自己动手收拾了起来。
收拾好后,她整个人坐在妆台前,看着镜中映出来的自己。
镜中人不像平常女子柔和,面容上带着几分少年气。
也因如此,这张脸和虞照更是相像,也不会有人来质疑她的身份。
静静看着,虞昭脑海里却渐渐涌上昨夜的画面。
傅止渊……有没有发现什么?
虞昭想了很久,却没有结果。
就在这时,门突然被敲响:“将军,宫里来人了。”
虞昭一愣,随即起身走了出去。
虞府前厅。
虞昭单膝跪地,耳边是傅止渊贴身太监的宣旨声。
“陛下有旨,将军虞照守护大庸有功,朕心甚慰,特赏万两黄金,封忠勇候,钦此。”
第三章 皇帝的吻
此话一出,虞府前厅霎时陷入了一片寂静。
虞昭怔怔望着眼前的明黄圣旨,却如芒在背。
傅止渊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,如今他越信任厚待,若有一日知晓被欺瞒,那等待虞府的定是灭顶之灾!
这封候圣旨……不能接!
虞昭攥紧了手:“公公,这圣旨恕虞照不能接!劳烦您走这一遭了。”
话落,她起身便往外走。
任由虞父如何在背后呼喊都没有回头。
冬日的京城冰雪覆盖,多了几分凛冽。
虞昭走在长街上,心不在焉。
欺君之罪这样的弥天大谎撒得久了,有时候虞昭做梦都会惊醒。
虞昭仰头望着天上的雪,不知多久,视线被伞骨遮掩。
她回过神,顺着执伞的手看去,就瞧见自己在军中的副将——魏攸。
他没穿盔甲,一身青衣,少了几分肃杀,多了几分才子意气。
“我本是要去虞府寻将军,谁料竟路上遇见了。”
“找我?”虞昭有些疑惑。
魏攸点了点头:“刚刚收到了旨意,离国来犯,三日后我们又要出征了。”
闻言,虞昭脸色沉寂了几分。
她脑海中满满都是战场上的尸山血海,若可以,她当真不愿打仗。
不过出征一事,自己为何不知?
又想到刚刚被自己拒绝的封候圣旨,虞昭皱了皱眉。
“知道了,你先回去吧,我要进趟宫。”
“是。”魏攸应了声就离开了。
只是临走前,将那把伞给了虞昭。
皇宫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,红墙碧瓦间盖着层白雪,多了几分素净。
宫道上。
虞昭一路朝清和宫走着,眼看着还有几步路就要到了。
一旁忽然响起道轻唤:“虞将军?”
虞昭回头望去,就瞧见一身披着素白斗篷的女子。
她眯了眯眼,很快认出是清平侯嫡女长乐郡主!
想到之前傅止渊说的赐婚一事,虞昭有些无所适从。
但还是走上前:“末将见过郡主。”
长乐受了这礼:“赐婚一事,将军为何要拒绝?”
“将军是……不喜欢我?”
虞昭没想到长乐拦下自己是为了问这事。
可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,有些无奈:“抱歉。”
话至此,长乐无话可问。
她是真心喜欢虞照,与前途无关,与身份地位无关,只可惜……
雪落眼睫,冰的长乐一颤。
虞昭看在眼里,无声叹了口气,将魏攸塞给自己的伞递到了她手中,为她挡去风雪。
“雪天路滑,郡主回府路上需小心。”
说完,她便继续往清和宫走去。
长乐紧了紧握着伞的手,眼眶有些泛热……
此时,清和宫窗前,傅止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眼神暗了几分。
等虞昭推开殿门走进去时,手臂就被人一把拽住。
紧接着,整个人被按在了门板上。
背骨磕在木框上,隐隐作痛。
虞昭刚要挣扎,熟悉的龙涎香味道侵蚀过来,她顿在了原地。
“陛下……”
然而她话刚开口,就被堵了回来。
唇畔相触的瞬间,虞昭脑海一片空白,只剩下了一个念头。
皇帝在——吻她!
第四章 朕平生最恨期满
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,冻得人清醒。
虞昭一把将人推开,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着,才保持住冷静。
“陛下该是累了,臣先退下。”
说完,她转身就要开门离开。
傅止渊的声音却再次响起:“虞将军不是说,不喜欢长乐吗?”
虞昭开门动作一顿,不明白他为何提起长乐。
忽然,之前在宫道上的场景闪现脑海,难道只因她们二人多说了几句?
虞昭思索未果,转身看向傅止渊:“臣对长乐郡主并无私情,还望陛下明见。”
四目相对,傅止渊眼中一片压抑的深沉。
虞昭率先垂眸,避开对视。
傅止渊神色沉了沉,转移了话题:“你进宫觐见,所谓何事?”
虞昭正了正神色,说起了正事。
……
等虞昭离宫,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。
雪不知何时停的,雾白的空中浓云汇集。
虞昭一路往虞府回着,脑海里满满都是近几日来发生的事。
不知为何,她心里总有一种不安。
辛冷的空气入肺,虞昭攥了攥手,心里涌上个念头。
等这次出征回来,就把身份换回来吧,让一切回归正轨。
那样一来,不管是她还是虞家上下,都不用整日提心吊胆。
这样想着,一直压在心口的大石好像松动了些许。
彼时,虞父虞母以及虞照正在用晚膳。
见她回来,三人都没有好脸色。
虞昭知道他们还在因为自己拒绝封候的事生气,但她也没有办法。
“爹娘,阿照,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一下。”
“等这次出征结束,我想和阿照换回身份,做回虞昭!”
此话一出,厅内一片寂静。
紧接着,就听“啪”的一声。
虞父将筷箸重重的拍在桌案上:“不行。”
虞昭试图劝说:“爹,这是欺君大罪,若被发现我们全家都逃不过。”
“再说,阿照的伤不是也快好了吗?”
虞父只是一脸冷漠:“你现在只是个将军,动辄就要出征,边陲苦寒,阿照受不住。”
闻言,虞昭愣了下。
虞母也在一旁帮腔:“阿照身子骨弱,你怎么就不能替他多想想?再说这些年不也没人发现,你别胡闹了。”
而虞照只是坐在一旁吃饭,充耳不闻。
虞昭站在原地,只觉得手脚冰凉。
自小她就知道爹娘更喜欢弟弟,她总劝自己是姐姐,不该多想。
但这一刻,她还是不免心寒。
明明自己也是爹娘的孩子,为何他们心里只有虞照?!
虞昭鼻间有些发酸,却还是紧咬着牙忍了下去。
“爹,我……”
“住嘴!”虞父打断了她的话,起身叱道,“滚去祠堂跪着,何时把这不该有的念头消了,何时再出来!”
话落,便拂袖离去。
虞母和虞照也跟着离开了。
偌大的厅内,就只剩下虞昭一个人。
寒风吹来,刺骨又噬心。
一旁下人见状上前:“将军,您没事吧?”
虞昭回神摇了摇头,她看了眼桌上的残羹冷炙,脑海中是进来前爹娘弟弟三口人合乐的画面。
那画面里……没有自己!
虞昭喉咙哽涩,最后沉默转身,独自没入风雪,朝着祠堂而去……
这一跪,便是三日三夜。
这期间,没有一人来看过她。
直到出征那日,皇城之外。
虞昭撑着麻木的双腿骑上马背,正要开拔。
这时,只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喊:“虞将军,且等一等!”
虞昭回头,就见城门处,傅止渊的贴身太监一路小跑而来。
“虞将军,陛下有句话要我带给你。”
虞昭愣了下,鬼使神差抬头,就对上城墙之上傅止渊的目光。
他一袭暗金龙纹黑袍,在一片雪白之中更为显眼。
耳边战鼓擂鸣,虞昭收回视线:“什么话?”
太监拱了拱手:“虞照,朕平生……最恨欺骗。”
set 限制解除
第五章 最信任的判徒
这句话在虞昭的耳畔萦绕,久久挥散不去。
一直到边陲安营扎寨,她还有些心不在焉。
傅止渊为何突然让人带这样一句话,他可是知道了什么?
雪地上,篝火燃燃。
映在脸上划出道道阴影。
一旁,魏攸见她的样子,走过来在虞昭身旁坐下。
“将军在想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
话落,虞昭顿了下,状似无意问:“魏攸,如果有一个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欺骗了你,你会原谅她吗?”
“会。”
魏攸很果断,虞昭有些诧异: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我希望别人也能这样对我。”魏攸话里有话。
虞昭却没察觉,她只是想,傅止渊若也能像魏攸一样轻易原谅该多好。
那她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纠结。
但也清楚,这不过是自己的妄想。
虞昭咽下喉咙里涌上的苦涩,垂眸不语。
见状,魏攸不禁开口:“将军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?”
虞昭摇了摇头,她环顾了眼四周抱着兵器靠在一起入睡的将士,岔开了话题。
“魏攸,你说这战事可会有彻底结束的一天?”
魏攸愣了下:“希望会。”
这也是虞昭的希望。
之后,两人都没有再说话。
夜色沉沉,旷野的夜空广袤,只有两三点星光闪烁。
一切美好到,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。
三日后,虞昭率领的大庸兵马与离国铁骑相遇,霎时间厮杀声漫天。
而此时,大庸京城。
傅止渊看着手里刚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前线战报,眸色深沉。
一旁贴身太监躬身道:“陛下,虞将军从无敌手,想必此次也定能大胜归来。”
傅止渊掀了掀眼眸:“是吗?”
他话里是浓厚的冷漠,听得太监后背生寒,连忙跪在地上。
“奴才失言,请陛下恕罪!”
他也不知自己是那句话惹怒了傅止渊,左思右想,也没有个结果。
傅止渊随手将战报扔在桌案上:“你觉得,虞照怎么样?”
太监闻言愣了下,不明白他这话是何意。
但还是想了想回道:“虞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,又骁勇善战,是大庸难得的福将。”
“忠心耿耿?”
傅止渊重复着这四个字,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案。
那声音一顿一顿,像是砸在心上。
太监额上冷汗直冒,浑身战栗。
沉默蔓延,就在他要开口求饶时,傅止渊开了口:“可朕怎么不觉得?”
太监当时愣在了原地。
傅止渊却再没解释。
另一边,边关沙场。
虞昭已经记不清这是两军交战的多少次了,除却第一次大庸大胜之外。
不管她怎么更换排兵布阵,离国却好像全部知晓般,每每打的她措手不及。
对面离军还在叫嚷喊杀,反观大庸的将士,因为连日来的败仗早已失了士气。
魏攸杀掉包围着的敌兵来到虞昭面前:“将军,退吧!”
退,是保全剩余将士最好的办法。
但虞昭也明白,这一退,丢掉的不只这一战的胜利,更是大庸的脸面!
谁都能退,身为主将的她不能!
虞昭看了眼因为疲累已经握不住剑的手,又看向离军中高坐马上的大将,沉了沉心。
“弓箭给我。”
虞昭收起剑,朝魏攸伸出手:“便是退,我也要离国付出代价!”
当年入军营,虞昭便是以百发百中的弓箭闻名。
只是后来一步步爬到将军之位后,便很少动用。
魏攸神色有些异样。
虞昭没看到,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离军大将身上:“快,给我!”
然而下一秒,只听一句沙哑的:“将军,抱歉。”
虞昭诧异回头,只见魏攸手中剑,直直捅进了她心口——
第六章 欲加之罪
恍惚间,虞昭好像做了场梦。
这十余年来短暂的一生,在脑海中来回往复。
最后定格在出征那日,大雪之中傅止渊不明的神色,以及那句:“朕平生最恨欺骗!”
心脏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。
虞昭猛地惊醒过来,随即涌上的是如万箭穿心般的疼。
她怔怔看着头顶轻飘的帘幔,胸口的疼提醒着——她没死!
这时,开门声响起。
来人见她醒来,脚步顿了瞬:“你醒了。”
虞昭转头看向来人,眼中蒙上层怒意与不解。
“魏攸,为什么?”
为什么要背叛她,背叛大庸!
魏攸听出她未尽之话,面无愧色:“虞昭,我是离国太子。”
一句话,虞昭僵在原地。
她竟然不知该为自己隐瞒了五年的身份暴露而震惊,还是魏攸的真实身份!
离国太子……
虞昭喉咙哽塞:“你隐瞒身份在大庸这么多年,就是为了这一仗?”
魏攸没有否认,他将手中药碗递到虞昭眼前。
“你身上的伤太医看过了,休养几日便能痊愈。”
虞昭没有接:“战事结束了?”
魏攸敛了敛眉:“大庸战败,主将虞照通敌,如今下落不明。这是大庸贴出来的告示。”
“不可能!”虞昭下意识坐起身反驳,拉扯到胸口的剑伤,面色一白。
魏攸看着她心口衣衫伤又洇出来的血迹,端着药碗的手紧了紧。
“我没必要骗你。”
虞昭清楚,但无法接受。
明明那么多大庸战士都看见她是被魏攸刺杀,怎么就成了通敌?
被加上这样的罪名,爹娘阿照又该怎么办?
虞昭满心担忧,直接下榻往外走去。
魏攸本想拽住她,又怕扯到她伤口,只能挡在她身前:“你以为你回去了,就能摆脱污名?”
“虞昭,没人会信你。”
他的话如重锤砸在了虞昭心上,她沉默了瞬:“最起码我的家人会信。”
傅止渊也会信……吧?
想到那个男人,虞昭眼里闪过抹复杂。
魏攸不知道她心中所想,只说:“我欣赏你的能力,哪怕你是女子,只要你留下来,我也可让你做离国将军。”
“虞昭是大庸子民,生是,死也是。”
虞昭毫不犹豫,绕开他走了出去。
魏攸没有再阻拦,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药碗。
暗卫走进来,见他如此开口问:“殿下,为何不杀了她?”
魏攸手腕翻转,将汤药尽数倒在花盆里,才徐徐开口:“我和她不是敌人,只可惜道不同,只能陌路。”
……
另一边。
虞昭离开后才发现自己身处大庸边陲小镇。
她寻了家店铺换回男装后,一路疾驰朝京城而去。
一路上,关于虞照外通离国,背叛大庸的传言如洪水般,淹得她几乎窒息。
而心口还未痊愈的伤,也因为连日来得快马赶路再次撕裂。
但虞昭不敢耽误片刻,随便用布条包裹便又上了路。
一连五日,她终于看到了大庸京城的城门!
虞昭松了口气,下马走到城门前刚要自报家门。
就听守城将士一声怒喊:“虞照,是叛徒虞照!”
紧接着一阵锵鸣声起,无数刀剑对准了虞昭。
虞昭看着他们眼里的恨意,心里一阵刺痛。
却还是强装平静:“我没有叛国,我要见陛下!”
……
出了正月的天,已经渐渐回暖。
路上的雪化成了水,染脏了虞昭身上的白衣。
清和宫内。
虞昭跪在地上,双眼直直望着高位上的男人。
不到一月,却隔生死。
她心里百味掺杂,有好多话想说。
然而还没开口,就听傅止渊冷漠的质问:“虞照,你可知罪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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